“明星工作室”的秘密

崔永元。（新华社记者 邢广利/图）

“这两天我也在反省，怎么弄着弄着就成了崔永元和范冰冰打仗了？这个和范冰冰有什么关系？”在2018年6月4日最近一次采访中，前央视主持人崔永元说。

自2018年5月24日起，因为对电影《手机2》的不满，崔永元接连在微博上发声。6月4日，国家税务总局介入，要求彻查。

私怨引发公愤。人们也许不甚关心崔永元的个人恩怨，但是非常关注作为收入最高的群体之一，明星们的收入是否合法、是否合理，是否可以相对公开。

实际上，明星们的资本运作能力日益增强，其中一个基本配置就是2010年左右纷纷出现的“明星工作室”。

据南方周末记者盘点，范冰冰是国内最早开工作室的明星之一。2007年，范冰冰工作室成立，此后从2010年开始，明星经纪领域改头换面，章子怡、周迅、李冰冰、黄晓明、任泉、佟大为、王宝强、杨颖、胡歌等明星几乎都开启了自己的工作室模式。

工作室模式的出现，是明星掌握更多话语权的象征，从以影视公司、经纪人为核心的时代转变为以明星个人为核心的时代。

此前，明星多是影视公司的签约艺人，但内部纷争不断，比如对资源分配的抱怨。2014年，一位大型影视集团的艺人总监离职时写了公开信，说自己带出来的一位一线明星，公司不给拍电影的机会，只能单飞，“你给我电影机会，我再上一步，我给你赚电视剧的钱，大家各取所需，哪能只是一方一味付出？”

事实证明，范冰冰作为“吃螃蟹的人”获得了成功。从她的作品年表、广告代言、奖项成就等多方面看，2007年后她的事业明显起飞，此后多次蝉联“福布斯中国名人榜”首位。

作为明星来说，工作室最大的好处之一是掌握话语权。

从前，艺人出演节目、出席活动要由公司安排，收入要先由公司分成，对于临时爆出的新闻事件，要首先请示公司回应等等，诸多的不自由。总的来说，在这种模式中，明星处于话语权相对弱势的一方。

但自己成立工作室以后，这些工作都可以自由安排，自己选择工作人员。一位熟悉明星经纪的业内人士曾在接受采访时透露，“如果说进入华谊、海润等娱乐公司难度为五级的话，进入明星工作室的难度至少在八级以上”。

黄晓明工作室招聘时曾用世界500强的考题进行面试，范冰冰工作室面试时需要考英语听说能力，而且工作室成员基本要明星亲自面试。

工作室收入的多寡，也完全取决于明星的个人能力。

一位多次接触过范冰冰工作室的记者曾经回忆，2008年她们工作室年终奖是钻石、手机、3000块现金选其一，2009年是人手一台笔记本电脑。某种意义来说，这从财务能力上证明了范冰冰开启工作室模式的成功。

一般来说，也只有一线明星敢甩开依傍、成立个人工作室。李冰冰的经纪人李雪在接受腾讯新闻采访时说，“除非你真的已经是超一线的艺人，行业中上下所有资源人脉都打通了，才有能力去做明星工作室。开明星工作室那就意味着你是这个工作室最大的，没有人能帮助到你了。”

除了掌握话语权以外，明星开个人工作室的另一好处是避税。

影视律师张春杰的解释是，工作室如果在工商局登记，一般会登记为个体工商户。根据中国税法规定，明星的工资薪金与普通人缴纳税款相同，属于个人所得税，税率在3-45%，根据明星收入，通常会在最高档，即需缴纳45%的个人所得税；而个体工商户的税率在5-35%。也就是说，同样的一笔收入，从缴纳个人所得税变为缴纳个体工商户税，可以避税10%。

《北京商报》2018年6月报道，一般来说，片方会把演员的片酬打给经纪公司，再由经纪公司给演员“发工资”。但是这要缴纳45%的个人所得税，对演员来说非常不划算，所以少有片方或经纪公司直接把钱打入演员账户。

那怎么办呢？经纪公司会和演员工作室签协议，把一部分片酬打入工作室，最后再依据《公司法》等法律进行分配，而不是《个人所得税法》，会减少很大一部分纳税额。

还有更“曲线救国”的办法。一位制片人在接受采访时说，比如明星A演了一部电视剧，制片方会把片酬打到她的工作室B，如果数目相当可观，这笔钱会以理财或投资的名义，再转入A成立的C公司，进入C公司后，这笔钱会转入A参股的D公司，以此类推，直到经过核算后，需要缴纳的税点为最低、甚至为零时，再通过现金、置业等方式转回A及相关利益人的账户。在这个复杂过程中，通常会有非常专业的理财顾问或是第三方财税机构操作。

上述制片人说，我们经常会发现在一部电影背后，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公司，这些公司如昙花一现般，在一部电影里出现了一次，下次就再也见不着了。有些时候这甚至是为了一部影片临时注册的公司，明星自己成立，作为投资方进入到电影项目，用于日后分账。

比如，一种做法是，演员最初谈好的实际片酬中，与片方签订的、对外公布的片酬金额只占一部分，另一部分表现为票房分红——因为这位演员旗下公司以入股投资的方式进入该片的运营，票房分红自然是理所应当。

明星旗下的公司是不是都承担这样的职能，公众难以知晓。不过，一个常见的现象是，许多一线明星名下总是有诸多公司。比如通过查询工商资料，范冰冰名下所有的企业就有14家之多，其中5家她担任法定代表人。

将公司注册到一些政府提供税收优惠的地方，也是另外一种行业现象。比如霍尔果斯。

近两年来，影院放映的电影结束后，往往会看到以“霍尔果斯”为名的公司出现在荧幕上。明星扎堆去霍尔果斯注册公司，已经成为行业惯例，同样是为了避税。

2011年，与哈萨克斯坦接壤的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霍尔果斯市，成了新经济特区，实行了一系列税收优惠政策。其中包括，新注册的公司五年内免所得税、五年后地方留存的40％所得税“以奖代免”的方式还给企业，这是全国唯一的“5免5减半”政策。此外，在增值税、员工的个人所得税、办公用房补贴等多方面均有优惠政策。

霍尔果斯的政策针对的是哪些类型的企业？南方周末记者查询了国家税务总局公布的企业所得税免除目录，主要包括农林、水利、煤炭等需要扶持的细分领域，同时也包括了时下火热的文化领域，比如数字音乐、手机媒体、动漫游戏、广告行业、创意投资、以及广播影视全链条。